現代“紅樓”中的古典愛情

刊登於《十月》2011年第2期的中篇小說《紅顏》裡,付秀瑩恬恬地向人們傾訴著愛情。郎才女貌、金玉良緣,民國豪門裡的愛情故事清水泥库公司並不新奇。這篇小說之所以能夠如此打動人心,恐怕與其古典意趣盎然的精致敘述方式密不可分。整體來看,小說文本底蘊幽深,表達委婉,以刻畫細枝末節去凸現人物心理的特點十分顯著。並且文本開放性極強,為讀者提供瞭多種解讀的可能性。並且,在使讀者逐漸與主人公感同身受的過程中,作者也在引導讀者嘗試對文本所創造的人物和場景做出深入思考。與此同時,作者的感情借助文本滲透進瞭讀者內心,而讀者的反思也正回答瞭作者的一些疑問。 小說以一名叫做滕雨的大傢閨秀作為視角展開敘述,走進瞭上世紀京城的權勢貴族,沈傢。沈滕兩傢曾經深交世傢之好,後滕傢中道衰落,男主人滕梁效辭世,留下美麗穎慧的小姐滕雨。滕傢大廈已傾,母親悲痛之餘,毅然決定送滕雨遠赴京城,投靠沈傢,而自己寧願孤守終老。 情節的安排從這裡開始,就與《紅樓夢》中林黛玉進賈府頗有類似之處。均為世傢獨女忍痛帶孝,遠赴他鄉,寄人籬下。 沈傢是京城一帶有名的詩書望族,位高權重,府內混雜程度絕不亞於曹公筆下的“敕造榮國府”。在午後安謐斑駁的陽光中,滕雨被小丫鬟引進沈府為她安排的住處,暫時緩歇一下連日來的舟車勞頓。疲乏的滕雨帶著母親殷切的希望進入沈傢,並不單純的初衷註定瞭她在這裡的生活將會異常勞累。在這篇小說裡,滕雨的母親顯然是中國傳統婚姻觀念的代表,認為男人是女人一生唯一的依靠。許身鐘鳴鼎食之傢的闊少,自然成為母親眼裡女兒最好的歸宿。於是,滕雨初進沈府就帶著鮮明的功利心。而這種功利卻也是在沈府大泥潭裡生存不可或缺的條件。 接著,滕雨與沈傢叱吒風雲的人物三姨太的見面,水泥库清库也使人不禁聯想起王熙鳳的出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先作衣著打扮的描寫,再是動作和語言。一樣的潑辣,一樣的風騷,一樣的鳳目含威、綿裡藏針的女人。原文這樣寫道: “簾櫳一挑,進來一位少婦,穿一襲綠地暗花旗袍,外罩一件乳白鏤空短衫,頭發是燙過的,波浪洶湧,一直從背後傾瀉下去,同旗袍的花色纏繞在一起。隻聽沈老爺說,雨兒,見過三姨娘。滕雨正待開口,早被三姨娘一把扶住,攜瞭手,把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轉身同老爺笑道,早聽說滕傢小姐模樣齊整,今日一見,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 不敢妄斷作者刻意济南seo优化模仿紅樓的寫法,但文本中確實多處與紅樓的敘述方式具有異曲同工之妙。先看看這一段對三姨太的細致描寫:服飾華麗,體態風騷,性格要強。沈老爺要滕雨拜見三姨太的話音未落,她早已扶住瞭滕雨,並對老爺不停誇贊滕雨的標致。這種誇張的奉承和熱情隱隱讓人感覺到一種潛在的威懾。三姨娘緊接沈老爺的話,又打斷滕雨未來得及開口的請安,都擺明瞭她在沈府裡高高在上的地位和不容侵犯的話語權。而滕雨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女子,又帶著並非單純的心思,為人老練的三姨娘對她“上上下下”一番仔細的打量本來就是十分危險的。 而滕雨與其心目中的“準意中人”沈少爺沈介儒的相見也給人紅樓式的混凝土烟筒刷色环錯覺。 “這時候,有下人報,少爺回來瞭。話音未落,一個青年匆匆進來。滕雨抬頭看時,不覺呆瞭一下。沈少爺沈介儒看到座中的滕雨,也不禁一怔。”但《紅顏》裡二人相見的這一愣,並不是因為感到似曾相識而產生的心心相映。滕雨對沈介儒的出現早已翹首期盼很久,對他是充滿刻意的主觀評判的,而不是林黛玉那種純粹無意的一瞥。沈介儒對傢中突然出現的滕雨不覺呆瞭一下,更是別有深意。在這個奢華頹靡的大傢族裡,處處藏污納垢,沈介儒骯臟的一面,是害怕外人發現,尤其自己的父親察覺的。因此,他在與滕雨目光接觸的一剎那,是躲避和掩蓋的。而滕雨則是充滿自我主觀評判,思量風流倜儻的沈傢少爺是否能成為自己的如意郎君。可見,作者善於在細節裡埋藏伏筆,讓讀者真切體會到大傢族裡默默無語的察言觀色和不露聲色的勾心鬥角。 在下文中,作者開始將伏筆裡的懸念逐一點破。比如那次,三姨太偶感小疾,臥病在床,滕雨作為晚輩自然要趕去慰問。而正是這次探病經歷,揭出瞭沈少爺和三姨太不可告人的曖昧關系。“隻見少爺沈介儒早已大踏步走進來,口裡一迭聲地問道,怎麼,身上又不好瞭?一眼看見滕雨,便忽地住瞭口,一時僵瞭。”從初次見面,沈介儒一直是淡漠寡言的,尤其對父親格外冰冷,似乎有很深的代溝。而他對這位煙花出身、在傢中獨擅專寵的三姨太,卻又表面冷淡,背地關切。三姨太生病,他竟然忘記自己是當著外人,就那樣不顧禮節地直闖進三姨太的臥房。問病的語氣也不像兒子對母親的關心,而完全是平輩間急切的詢問。如此這般,明眼慧心隧道防水堵漏的滕雨哪能看不出其中關系,隻是不能戳破罷瞭。 三姨太年輕漂亮,心細如發,沈傢上上下下大小事情都打理得妥帖。對沈老爺更是關懷備至,在外人面前,軟語溫存、夫唱婦隨,給足夫君面子,深得老爺寵愛。表面上看來,沈府鐘鳴鼎食、琴瑟和諧、父慈子孝,可實際上卻污濁不堪。三姨太與沈介儒曖昧不清,又和綢緞莊老板封掌櫃有染。而沈老爺與三姨太的貼身丫鬟奴兒又暗地私通。滕雨對沈介儒的感情是一廂情願地自我欺騙,而沈少爺對她僅限於看似無心卻是有意的撩撥。層層的情感糾葛呈獻給讀者豪門下一派骯臟***的頹靡景象。 在《紅顏》裡,男女兩性關系仍歸屬成都网站优化於中國傳統的古典模式——男性是女性命運的操縱者。就說沈老爺對三姨太的專寵吧,當年他可以不顧與一位權要發生齟齬,而一擲千金,將她從煙花柳巷中帶走。可以賦予她在沈傢掌控大小事宜的權利和獨擅專寵的高傲。也可以在發現她對自己的不忠貞後,立時結束她的生命,另娶新歡。這種古典中國式的愛情就是這麼的殘忍冷酷。而沈老爺對丫鬟奴兒的態度,更不消說,其實與對三姨太的態度一樣:女性隻不過是他信手拈來、不值一提的玩物。 而少爺沈介儒和繼母三姨太的私情亦不能算作愛情。沈少爺是沈傢獨子,隻有一個姐姐,早已出閣,遠嫁他鄉。他幼年喪母,成年後,出過洋。回國後曾在大學任教,因為學潮的緣故,被老爺逼著遞交瞭辭呈,改到報館做事。沈介儒英俊瀟灑、風度翩翩,讀書工作期間,不乏異性的傾慕。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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